第89章-《大唐第一公主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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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旦听了一肚子的鸡飞狗跳,冷眼旁观李显和侍酒的美貌胡姬眉来眼去,百无聊赖,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。
本来就有三分醉意,经日头一晒,酿成五分,再看到裴英娘巧笑倩兮的生动模样,愈加熏熏然。情不自禁扣住她的手,像小时候趁着酒意试图找阿父撒娇一样。
李旦这一生不缺什么,也不想要什么,浑浑噩噩,随波逐流,唯一的执念,就是裴英娘了。
如果连裴英娘也拒绝他,他剩下的人生必然一片荒凉,了无生趣。
巷曲间熙熙攘攘,人声鼎沸,裴英娘转身踏上脚凳,她要走了。
李旦没想过会不会吓到她,下意识抓住她的手。如果能直接把她带回相王府,留在自己身边,该有多好。
裴英娘很快看出他喝醉了,还猜出他在使性子。
许多年前,十一岁的倔强少年,鼓起勇气抓住父母的衣袖,为的,只是撒撒娇而已。
那一次他失败了。
这一回,他醉酒之后的小性子得到这世上最温柔、最体贴的抚慰——裴英娘没有生气,也没有疑惑,她想也不想,拉着他的手,把他送回相王府。
坦坦荡荡,简简单单。
他的小十七,总是能触及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“大王……”
墙角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,一个穿翻领缺胯袍的精壮汉子从半敞的窗户钻进房内,拱手道:“既然大王醒了,仆这便送娘子回醴泉坊去。”
李旦手指微勾,轻轻叩在窗前的钿螺书架上,平静道:“是圣人派你保护英娘的?”
汉子沉声答:“是。”
他抬起头,一张平平无奇的脸,五官平常,平常得混入人群后,马上能融入其中,就像水滴汇入大海,再想找出他,难如登天,“圣人说,娘子毕竟是还未及笄的闺阁女郎,他允诺过大王不插手娘子的婚事,但是大王也得谨记自己立下的誓言,不能任意妄为。尤其是大王和娘子单独相对时,更得注意自己的身份。”
李治送给裴英娘的护卫,不仅要担负起保护她的重任,还要时刻盯紧她和李旦的来往,提防李旦犯糊涂。李治是过来人,他知道男人冲动之下是什么都顾不得的。
李旦笑了笑,眼里似揉进流萤,幽光闪烁,“圣人多虑了。”
身边的人答应会为他保守秘密,条件是他不会利用兄妹之情哄骗英娘。
他们想多了,他对英娘的感情已然深入骨髓,她掉一滴眼泪,他就慌得手足无措,怎么可能在没有得到她同意的情况下,做出那种轻狂的举动。
何况聘者为妻、奔者为妾,他不会如此轻贱英娘。他对李令月说过,会风风光光迎娶英娘进门。那不是他对令月的保证,是对英娘的。
她现在是永安观的女冠,不能在外留宿。
李旦望着廊下兀自和使女谈笑的少女,轻声道:“送她回去,路上警醒些。”
汉子没说话,拱拱手,翻出侧间。
娘子送醉酒的相王回府,他一开始怀疑相王是不是在装醉,后来看到相王喝下醒酒汤后真的老老实实睡着了,心中羞愧不已,原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误会相王了。
庭院里,冯德扎着袖子,袍角撩在腰间裤带上,手执长杆,杆子上系了纱袋,在院子里捕捉萤火虫。
他爬上爬下,累得气喘吁吁,一边抹汗,一边邀功,“娘子,仆给您装满这只纱袋,您回去的时候把它挂在牛车外边,又好看又能照明。”
裴英娘起身踏上木屐,走到芭蕉丛下,接过冯德系好的纱袋,和身边的忍冬说:“前人囊萤映雪,刻苦勤学,今天我囊萤夜归,只为好玩,儒学士要是晓得,肯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。”
使女们笑成一团。
裴英娘拎着纱袋,扭头往回走,迎面撞进一道温柔专注的视线里。
高大如山的身影伫立在窗前,居高临下,静静看着她。
目光相接,男人对她微微笑了一下。
“阿兄醒了?”裴英娘登时扬起一脸笑,脱屐上廊,拾级而上,衣袂翩翩,几步走到窗外,举起手里刚刚得的萤虫纱袋,往窗前照了照。
纱袋挑在一柄细竹竿上,昏黄的荧光映出李旦清俊的面孔,眉宇间仍有淡淡的抑郁萦绕,但眼神清亮,显然心情正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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