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、举京同考-《靖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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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何须沮丧?”张璁把酒盏从他手中接过去重重放在桌上,“为兄倒觉得,你这策论自有专一求精之妙。细细思索一番,陛下如今竟是有行新法之意,则吏治岂非根本?去岁憾失会元,才伯,这回你倒大有一甲之望?”

    “……伱是宽慰我。”黄佐已经有命苦恐惧症了,“陛下问何以富国,我大谈吏治,离题万里矣。战战兢兢做稳妥文章,冒冒失失丢会试路引。小弟之笑柄直达天听,陛下如何能点我入一甲?”

    杨廷和府中,杨慎吹干了纸上墨迹,兴冲冲地赶往杨廷和书房。

    他自信,如果今科他也在贡生之中,这状元还是他的。

    到了杨廷和书房敲开门进去后,他还是表现得谦虚谨慎:“父亲,儿子这应策疏已做好,不知可有不妥之处,还请父亲斧正。”

    他看了看,只见父亲书案上纸是铺好了,砚台里的墨却干了,纸上未落一字。

    看了儿子一眼,杨廷和皱起了眉轻声说:“月底前做完就行,你急什么?”

    “……父亲,您不先看一眼吗?”

    “不看。”杨廷和眯起了眼睛,“你已经不是贡生。这道疏,你要写三遍,到时候为父一起看。若非一篇好过一篇,三篇皆无可取之处,以后你不如就一直呆在翰林院修史。”

    杨慎顿时委屈得脸色胀红起来:“父亲,儿子有如此不通实务吗?”

    杨廷和陡然睁眼目光凌厉无比:“岁入八百万两,不能横征暴敛,不能因此动荡国本,不能只是一时功绩!你这道疏,能有此效,能说服自己吗?贡生可以侃侃而谈,你不能!以为父多年宦海浮沉,苦思已有半日,如今尚不敢落笔一字!怎么,你已经比为父更有才干、更明实务了?”

    杨慎很少很少,非常少见到父亲如此锋芒毕露、如此不客气地训斥自己。

    “……只是陛下问策而已,岂会真依谁人奏疏行事?”

    “只是?而已?”杨廷和锐利的目光盯了他很久,随后显露出落寞来,“该早些让你去地方历练一二的。如今却晚了……你是我杨廷和之子!你若当真才干非凡,岂会在翰林院蹉跎十年?”

    杨慎张了张嘴,一时无法反驳。

    仔细一算,似乎真已经在翰林院呆十年了。

    人生能有几个十年?

    但是心高气傲的他,又哪里受得了总被认为是某某之子?

    “才子,与能臣,是两回事!”杨廷和厉声说道,“你已过而立之年,三十又三矣,那才子虚名还未享受够吗?为父终有一日会致仕,人走茶凉。这朝堂之上,巨浪暗流不断,你站得稳吗?回房,细想!”

    杨慎张了张嘴,终究没再反驳。

    父亲今日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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