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想着这二人可能会上演的事情,王博厚不由的发出笑声来。 因为笑的太过开心,王博厚的两眼都流出了泪来。 红色的。 是血泪! “我说!” 笑声停歇,王博厚定定的看着皇太孙,郑重开口。 听到王博厚愿意交代一切。 朱瞻基不由觉得有些落寞无趣,他点点头,背起双手,转身向着牢房外走去。 …… 阳光很刺眼。 夏蝉很吵闹。 热浪滚滚,晃动着朱瞻基的衣摆。 脚下是一条蚂蚁行军队伍,正在搬运着不知究竟的事物,向着一旁的墙角过去。 忽然,一片黑影,出现在蚂蚁队伍上空。 扑通。 一片烟尘,飞溅开来。 蚂蚁们的行军队伍,被一只靴子拦腰斩断。 靴子抬起,然后落在一枚气味很重的果子上,踩着果子在地上划出了长长的一条线,画出一个不太圆的包围圈来。 输送利益的链条,被彻底的打断。 留在后方的蚂蚁们,乱作一团,却无处可去。 “所有的事情,都交代清楚了。两淮盐务官场整体崩塌,官商勾结,内外勾连。” “现在如何?”靴子的主人在询问,靴子则是在包围圈里,一步步的蚕食着,留下一片片的尸骸。 “流血不止,血尽而亡。” 靴子停顿了一下,悬空在大抵上,造出很大很大的一片阴影。 最终,靴子还是落在了包围圈,最后的一片地。 全军覆没! “收敛遗体,妥善料理。”朱瞻基面无表情,让一旁禀报消息的罗向阳,猜不出太孙的心思。 “是,已经交代下去了。” 朱瞻基拍拍手,跺跺脚,看向罗向阳:“既然我们想要的东西都拿到了,就按照计划行事吧。 命扬州卫接管江都城防,封锁城门,无令不得出入。 命幼军卫开拔,分赴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门、两淮转运使叶英发府邸、晋商曹礼府邸等相关之处。 命……让孔彦缙于扬州府衙设宴,宴请扬州士林清流,研习圣贤文章。 命扬州知府邓永新,召集两淮盐商,于和风阁吃酒,就说乃是本宫请客!” 整个江都城、扬州、两淮,在这一刻,好似被一张天网笼罩,网口正在扎进,网底正从水底下升起。 网中。 丰富精彩。 “是!” 简单而沉着有力的回答,罗向阳左手掌心,抵着腰间的绣春刀,疾步而出。 少顷。 江都城大动。 青天白日之下,江都城门尽数关闭。 扬州卫大营,官兵齐出,接管城防,巡视城中各处要害。 做客扬州的太孙亲军幼军卫,分拨数队,奔赴城中各处目标地点。 刚被衍圣公教训了一顿的扬州士林清流们,各自收到了衍圣公的请柬,纷纷招呼家中马车,再次齐聚扬州府衙。 因之前被转运司衙门召集,尚未离去的两淮盐商们,还在城中观望。 徽商代表丁志明、张建白,率先而动,带领着大小徽州商贾,前往由扬州知府邓永新邀请,太孙做东的和风阁。 谁能想到。 执掌两淮盐务的权势人物。 就这样死了。 这样一位人物,死,怎么也得是轰轰烈烈的。 轰倒是轰了。 被皇太孙,一枪轰了。 烈,半分没有。 曹家的老仆,已经彻底的瘫痪在地,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了的一切。 那可是转运使叶大人啊! 那可是在曹家,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大人物啊! 就这么死了。 …… 曹礼的怀里,满是血水,将衣裳和身体紧紧的粘在一起,血水糊在脸上,让人分不清他的面目。 脱力了的叶英发的尸体,不自主的下沉,拖带着曹礼,重重的落在了地上。 曹礼已经不想动弹了。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了了,他的罪孽太重了,犯下的恶性太甚。 皇太孙的脚步声,已经近在耳畔。 曹礼缓缓的抬起头。 他的手,从躺在他怀里的叶英发的后背上抽出,带着那柄染血的匕首。 堵塞物消失,一股血水,在内压下,奔涌而出。 他抬起双手,在眼窝里重重的揉搓着,将睫毛上结块的血水搓开。 “你为何要杀他?” 朱瞻基的注意力,始终在曹礼的身上。 所以,他有些不解。 他杀叶英发,是因为必须死,不死何以推行后面的计划。 但是他不明白,曹礼这位叶英发的头号追随者,会如此悍然的刺杀叶英发。 曹礼的嗓子一片沙哑。 他张张嘴,发出秋风穿堂的呜咽声,啊啊了几声后,他终于成功的将音节发出:“不共戴天!” “啊……” “哇!” “我的儿呐……” “……” 朱瞻基正要追问的时候,只听屋子里,传来一道妇人的哭嚎声。 抬头张目,朱瞻基望了进去。 原木泛紫的柱子下,中年妇人面目怆然,紧紧的怀抱着一具年轻的少女尸首。 铿! 朱瞻基眼角猛跳一下,刚刚抬起的脚再次放下,且连着后退两步,将视线从屋子里抽了回来,避过屋子里的场面。 等到他再次看向三魂六魄俱灭的曹礼时,眼中多了些感同身受的怜惜。 “两淮,已成定居,叶英发身为罪魁祸首,如今已被本宫诛杀,尔等若有举证,可免死罪。” 纵使这两年,已经杀了无数的人。 但朱瞻基,眼下却还是难得的仁慈了一回。 不管是仁慈,还是优柔寡断,亦或是心慈手软。 现在,他就是不想再杀人了! 带领着官兵的张天,时刻关注着眼前,见太孙这般暗示,他挥挥手,让身后的官兵散开。进入到曹府各处,搜查抄没证据及钱财。 曹礼则是愣愣的看着皇太孙。 “罪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,但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。” “草民怕死,所有被叶英发要挟,就此走上了不归路。出卖妻女,勾结倭寇,打压盐商,危害百姓。哪一条,都罪该万死。” “但草民从来没有想到,叶英发会死在您手上。” “我们都想错了,皇太孙您,可是在南疆,斩杀上万贼子的人。我等区区几颗脑袋,如何有担保。” 这是犯人,临死前的独白吗? 朱瞻基如是想着,他哀叹一声:“本宫并非不讲道理的人,不然入城之日,便是屠杀之时。之所以现在来,是因为王博厚将一切都说了出来,本宫有了证据。本宫在按着规矩,抓人杀人而已。” 王博厚? 曹礼眼中有些失神。 他低下头小声的嘀咕着,然后抬起头:“王博厚是无辜的!” “哦?”朱瞻基轻哦一声,露出一丝好奇。 曹礼自顾自,低沉的继续说:“王博厚是好人,他是被我们推上去的,他的生意,他的一切,都是为我们……为叶英发做掩护。” 忽然,曹礼瞪大了双眼:“他如今如何?” 既然皇太孙,都能免除自己的死罪,交代了一切的王博厚,也应当不会有事! “他死了,流血过多而亡……”朱瞻基声音低了一些:“本宫已经着人,安排将其厚葬,妥善料理后事。” 曹礼脸色恢复平静,点点头“草民有罪……” 说完。 让朱瞻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。 曹礼竟然抓起先前丢在地上的匕首,猛的双手抱住,扎进自己的脖子里。 血流如注,呜咽声从他的脖子里,传了出来。 曹礼的双眼,瞪的很圆很圆,嘴巴张的很大很大。 脖子上在漏气,让他说不出话来。 他的舌头,在不断的动弹着,死死的注视着朱瞻基。 “祸不及家人,可去九边囤地。”朱瞻基很用力的点着头,将曹家最后的审判确定下来。 曹礼的嘴合上了。 他脸颊上的肌肉,渐渐的舒缓了下来,抱着匕首的双手,缓缓的落入胸前。 曹礼的身体,在缓缓的向后躺下。 朱瞻基看得很仔细。 在对方的脸上,朱瞻基看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。 嘭! 一声脆响,再次从屋子里传来。 朱瞻基心头一震,快步到门前,一手紧紧的抓着门框,另一手紧紧的攥在一起。 正厅里。 那妇人,已经撞死在柱子上。 “张天!” 朱瞻基低沉的嘶吼了一声,看着张天走过来:“挑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,将此三人合葬。抄没曹家,曹家其余人等发配就变屯田。” 说完,他重重的一甩衣袖,再也不想待在这里半分。 …… 扬州府衙。 衍圣公孔彦缙做东。 没有人敢不来的。 济济一堂,老小咸宜。 十多席,满满当当的,将府衙里的一块院落,整片占据。 孔彦缙自然是坐在了主桌主位上的。 虽然年轻,但架不住,他出身高啊。 在他的两边,是两位能当他爷爷的爷爷的老爷爷了。 自然,两位老爷爷,也不敢当孔彦缙的爷爷的爷爷。 三杯酒的开场是没有的。 喝倒了谁,传扬出去,都不是好事。 尤其是在如今两淮扬州时局之下。 孔彦缙拍拍桌子,站起身来。 众人的目光,被拽了过来。 “今日请了诸位来,是想与大家能坐在一起,能坦诚的交流交流。” 现场,一阵安静,无人开口接话。 孔彦缙沉默了片刻后,接着说:“今天,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转运使叶英发,查实徇私舞弊,勾结倭寇,已被处死。所受牵连之人,皆被抓捕。 这是朝廷公正,官府得力。 尔等前番遭受蒙骗,险些使朝廷忠良折损,便是以叶英发为首的人,所做之事。” 孔彦缙说叶英发被处死,既然是胡编乱造的,用意不过是为了震慑住在场的老家伙们。 现场,有消息滞后的,纷纷露出震惊。 安静的场面,渐渐嘈杂了起来。 孔彦缙抬手下压:“请诸位过来,主要是想交代一声,扬州不能乱,也不会乱,大家都将心放在肚子里。朝廷不可能面面俱到,我等身为儒家弟子,自当安抚百姓,行教化之功。” 缓了一口气,他补充最后一句:“我说完了,诸位请。” 第(3/3)页